她足足数了有四五遍才将钞票点清楚,那些零零散散的纸钞加在一起,居然有一千多块!宋依白忍着扑通直跳的心脏,将钱胡乱塞进棉袄里。
虽说她也不是什么没见识过世面的人,可这个年代的一千多块,说算作几万块,也毫不夸张吧。
再说啦,这个年代的一千,和四十年后的一千可又不一样了!
这么想着,宋依白心虚地伸手去拉灯绳,手伸到一半,又放回了被窝,紧紧地捂在放钱的位置,抑制不住心中狂喜和紧张,就这么捂着衣服睡了一夜。
翌日,天边翻出鱼肚白,浅浅地亮着,宋依白和衣靠在墙上,突然被一阵狗吠闹醒,她揉揉惺忪的睡眼,警觉睁开眼,一切都是宁静安好的,只有窗外一声声狗叫鸡鸣。
她伸手,掏出怀里那包旧版人民币。
还好,不是梦。
宋依白起床,翻箱倒柜找来针线,将那包钱与薄棉袄缝在一起,针脚乱糟糟,却紧密结实,缝完后她用嘴咬断线绳,看看并无人的四下房间,收好东西,去木匠家接宋老三。
她心里慌张,这么胡思乱想走到木匠家门口的时候,正看到木匠正在和他媳妇在石头砌的院子里吵架。
“你领个破烂回来做什么,我一回娘家你就没好事儿,宋家的憨包也往家领?你是不是不想过了!”
木匠是个老实人,一辈子被媳妇欺压惯了,昨天被村长媳妇临危受命,自己也是一百个不愿意,此刻耷拉着脑袋任数落,压根没看到宋依白站在他媳妇儿身后阴恻恻的脸。
“说谁呢?”宋依白声音冷不防插进尖声叫骂里,居然也压得下去。木匠媳妇儿愕然回头,一看是老四,脸一阵红一阵白,朝着地上啐一口,抬脚冲进屋里,不一会儿,从里拎出一个苦着脸的受气包来。
那受气包个子高瘦,眼睛里满是无助和疑问,被木匠媳妇儿一推,差点一个趔趄。
宋依白登时火就来了:“你再推一个试试!”
“就推!你个烂牛牵的扫把星,臭不要脸还好意思住这,我要是你,领着这傻儿子早滚得远远的了!不要脸扫把星!”
宋依白冷脸,紧紧地捂着眼睛通红忍着泪的老四耳朵,看着眼前如果不是被木匠抱回家还能臭骂一整天的妇女,心中暗暗下定决心——
我宋依白总有一天得让你们一个个心甘情愿给老娘磕头道歉!
——
宋依白领着老三回家,气呼呼开灶煮了碗棒子面,又切了几块蒸腊兔,老三知道小妹又因为他受了委屈,将她夹进来的兔肉夹回宋依白的碗里。
“老三……”
宋依白弯嘴笑笑,看着老三脸上有种小孩子看脸色时的紧张,感动又好笑,啃下一口还未腌入味,味道有些古怪的兔肉,摸摸他的头:“老三,快,吃完饭,我上镇上去给你买衣服。”
老三没反应过来,瞪着眼睛想了半天有些不可置信地大声嚷:“我要有新衣服啦!”